无力出京,送往事居也无一做到。他是一个质子,是大羲皇帝挟制先歧王的一枚重要棋子,哪里也去不得。为人子者不能为母进香,不能为父守孝,试问谁人不会因此满腔愤懑,仇恨盈怀。但凡他有一丝血性,便定然咽不下这口气,是拼却这此身性命也要回去的。

    不知歧王为何肯在她面前一吐内心之不快。燕妫:“但殿下夙愿即将达成,待回了歧地,殿下可以直情径行,再无枷锁。”

    歧王抬手打住她的话,眼中并不见忧愁之色:“今后如何,且拭目以待。本王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记住——燕姑娘,不管你愿还是不愿,此生每一段路,都会有人推着你往前迈步。每遇坎坷,不论是一蹶不振活在过去,还是昂首阔步举目向前,你都需承受其苦,区别在于前者只受这一次的苦,而后者选择迈过坎坷,直面之后的荆天棘地。但,你要知道,荆天棘地的后头,或许就是枕稳衾温。”

    燕妫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,只当他是有感而发,便顺着他的话应了:“多谢殿下点拨。华浓自知已是过河卒子,不进则死,这道理早已通晓。”

    他颌首侧目,目光中参杂着燕妫一时半会儿理不出的味道:“嗯,希望他日你还记得此刻说过的话。”

    歧王言尽于此,又在她身侧吹了会儿风便回车上去了。燕妫独留湖边,琢磨起他方才之言,隐隐约约觉得这背后隐藏着关乎她的要紧事。原以为他会有任务给自己,结果他只是在好容易平静的湖水中又掷了枚石子,激起层层涟漪,叫她静不下心。

    次日启程,燕妫心底仍旧惴惴,莫名的想起霁月阁来。也不知这次行动当中,霁月阁出了多少力,离出京已过去有些时日,为何还不见付之涯现身?转瞬又想到那霁月阁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儿,岂能摆上明面坏歧王名声,久没有消息也在情理之中。

    这一路颇为顺利,歧王只是急于返乡奔丧,既已出了京畿地界,女帝便万没有再拦的道理。至于晏海大军——

    “爱卿以为如何?”

    “臣以为,当冷淡处置晏海叛变。”

    女帝此时正于章昭殿问策大臣,武将自是多主张讨伐,文臣则多以和为重。这一次她竟一改往日重武态度,容文臣畅舒己见,十分有耐心。

    “爱卿请详细说来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容禀。臣以为,歧王为闻人嵩独子,本应于三年前袭王位后便该返乡,陛下阻拦至今早已令天下人多有议论,今既已放他归去,不如追赐厚礼堵这天下悠悠之口。至于晏海,陛下若不追究歧王便不能追究晏海。”

    女帝阴沉着脸,问:“为何不能?”

    “倘若追究,岂不是等同于问罪歧王,逼他造反。今歧王虽已离京,却不知留下多少爪牙牵制陛下,正如北正门被大开迎敌,着实惊出臣一身冷汗。所以臣以为,在肃清暗桩之前,应严防祸起萧墙,待整肃严明后,才是举兵伐歧之时。”

    这无异于要女帝打掉牙齿和血吞,她何时受过这等哑巴亏。然歧王诡谲,非昔日五皇子可比拟,她只得分外重视之。遂纳了文臣谏言,就此作罢,再议个半日方散了朝会。

    至晚间,负责彻查霁月阁的沈将军连夜上了第一道折子。女帝翻看几页后,忽然脸色大变,速传唐指挥使来见。

    那唐雨旸正于附近巡视,闻听急召忙入殿面圣,乍见女帝神色异常,便知必有祸事。

    “陛下急召,可……”话未落就被打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