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舅腿下不稳,颤颤巍巍跪地,便不起来了,老态尽露。潮止此刻亦薄汗微微,这般场景,入阁以来还是他头次经历,若说可以轻而易举掌握火候,那是假话。

    此事说大不大,说小则必定不小。

    二人无言,萧国公又道:“信中所言,犬子去时便被殿下的人囚禁起来,如在京师,老臣绝无多言,但他此行乃陛下使者,身份到底不同。再者,太子以山为冢,尽了史册,也举不出第二件大兴土木的例子。”

    沈摘面色一冷,声音也跟着发沉:“大兴土木四字,国公严重了。”

    梁帝开口:“够了,当务之急,先将北府军传回京罢,兵者国之众器,不可以出岔子。”语气中,听不出情绪。

    走出大殿,林潮止与沈摘拾级而下,待出了皇城,乘一架马车同入林府。

    二人官服未褪,脚步急促,林安见了,神色一凛:“这是怎么了?”潮止只道,不要接待任何客人,谁也不要接近书房,林安连连称是,退下。

    入书房的门,两人卸了伪装,顿时显得几分慌急,潮止将氅衣往屏风上扔去:“太子究竟在做什么?先传信回来,陛下也未必就油盐不进,对吧?”

    沈摘微摇首,沉声道:“我也拿不准,只是觉得他太急了。”“陛下是真是震怒,当着几万大军的面,让他下不来台,与逼宫何意?”

    潮止惊:“赶紧把那二字咽回去,殿下决非此意,我们也不要给他添麻烦。”沈摘自知语失,又点点头,心下烦躁,衣襟扯开二寸:“你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陛下是忌惮北府军了,你明日请旨,令兵部去关外接回符节,殿下与你的交情,不会为难,你林家也好借此事向陛下表明立场。快些吧,别叫人捷足先登。”

    潮止没好气道:“我不用你教。”沈摘却一下子提高声音:“那你今日怎么还像个哑巴?让我一人与萧国公辩?你不快一些,那人真可以整出个哗变。”

    “你吼什么吼!你不是有许多下属吗?次次对我指手画脚算什么?”

    沈摘扯下笔搁上的狼毫,在宣纸上随意书写,以平心绪,却被林潮止一句话,撩得更火了,狼毫一丢,墨渍染花宣纸。

    “不说这个还好,是你自己提起来的,我让你找的人呢?找了一个月,也不知是否还活着!若人在,眼下我们也不会这般被动!”

    潮止指着自己的鼻子:“我?又是我?”

    这时,敲门声响起。“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得靠近!”

    “大公子,老夫人问起两位在吵什么,二爷三爷就在前堂。”潮止顿了顿,低声道:“我知道了,下去吧。”